95 尾巴在后

迈克捧着女友的相片又端详了一会儿，将照片扔进垃圾桶。这才回过头，问道：“他们俩见面了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听到什么了吗？”

年轻人答道：“他们很不痛快。”

迈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：“不痛快？那是自然的。他们要是痛快了就该你我不痛快了。”

“我怀疑，已经不能指望他们继续为公司效力了。”

“我之所以还留着他们，全都是为公司的稳定。不过，如果他们自己不愿意，我也就爱莫能助了。”

年轻人摩拳擦掌道：“这帮老家伙把持公司太久了。把公司搞得死气沉沉的，早就应该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了。”

“他们老是死守着那些过时的东西，哪里知道外面的发展已经一日千里了。如果跟不上时代，就只能被时代淘汰。”迈克扭过头，“他们还谈了什么？”

“他们似乎在调查老板失踪的事。”

迈克眼前一亮。“这么说他们还没有完全死心。查出什么了吗？”

“应该还没有。”

“盯紧他们。”

斯坦尼跟山姆分手后悄悄离开了古堡，驱车沿着高速公路一路狂奔。

他一边操着方向盘一边不住看后视镜。一辆黑色的宝马躲在一堆汽车中间不远不近地跟着。虽然宝马车很小心，但还是被经验丰富的斯坦尼发现了。

斯坦尼灵机一动，从一个偏僻的出口下了高速。后视镜里，那辆宝马放缓了车速，却没有随着他下高速，显然对方也知道贸然跟上来就等于告诉人家自己在跟踪。

斯坦尼微微一笑，一踩油门，加速向前。甩掉了尾巴，斯坦尼又在路上转悠了好一会儿，确保不再有跟踪之后，才沿着一条山间的公路驶往下一个城镇。

公路上空空无也，只有他这一辆车。这令斯坦尼很安心，至少没人跟踪。

他要去见一个人，他俩的见面不能被别人察觉，尤其不能被迈克那个小崽子发觉。

山间的公路早已年久失修，无人养护，斯坦尼的汽车扬起了漫天的尘土。他紧紧闭上车窗，毫不在意。高速公路虽然方便快捷，但却也容易被尾巴咬住。

而在这山间小路上，任何第二辆汽车都会显得那么突兀，那么不寻常。

阿尔卑斯山的风光旖旎而优美，此时正值夏季，虽无冬季的冰雪晶莹，却也如同一位衣着朴素但容貌美丽的少女，平淡无奇的树木山丘掩不住天生丽质。

斯坦尼已年过半百，作为被迈克称为“冥顽不化的老古董”中的一员，他也算是从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了。铁十字的现状令人忧虑万分，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。尽管作为一个只认钱的雇佣兵，他本不该有任何多余念头。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，既然在这里不被重视，那就离开好了。

但他却和山姆一样，都莫名其妙地生出了某种不得不为之的使命感。铁十字的老板戴维斯的神秘失踪是一切的起因，但对黯然出局的不甘才是事情走到这一步的真正导火索。迈克这个小杂*种，只是因为身上流着老板的血就可以一步登天，以一个狗屁不通的素人指挥他们这些身经百战如狼似虎的精英。他能服气吗？更别说，由于这小子的胡作非为已经造成了公司从未有过的惨痛损失，在这种艰难的时刻，以山姆和斯坦尼为首的这帮老人心中格外思念戴维斯。

戴维斯跟他的儿子完完全全就是两种人。他自己就是特种兵出身，熟悉特种作战的全部环节，也完全理解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雇佣兵心中所想。虽然都是收钱办事，或者办事收钱，但戴维斯从来没让人觉得这只是一场以经验性命换钱的交易，相反，他体贴公司的每一个员工，不论是服务多年还是初次招募，他都一视同仁。而他的指挥和安排也总是能切合每个人的具体特点。他绝不会让一个粗枝大叶的人担任侦察，也绝不会使一个狙击手暴露在敌人的迫近火力之下。每个人都在最适合自己的岗位上，每个人都能担负一个巨大整体的不可或缺的部分。这些部分凝聚成了最后的胜利。正是这样出色的领导力才让人心甘情愿为他效力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无论是他和山姆，还是被俘的埃尔顿，都是戴维斯一手调教出来的。这种在长期的作战中培养出来的情谊，虽然仍泛着金钱的臭气，但依然给人某种踏实的归属感。正是这种归属感使得斯坦尼和山姆逾越了收钱办事的老规矩，生出了必须为提拔自己体贴自己的戴维斯做点什么的动机。

山间的公路一圈一圈地转得人头晕眼花，路面的石块使汽车里颠簸不堪。斯坦尼紧握方向盘，双眼紧盯着前方。刚转过一道山梁，路面突然变得陡峭向下。汽车腾空而起，斯坦尼惊出了一身冷汗，因为他看见陡峭的路面紧接着是一道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急弯。汽车刚刚落回路面，斯坦尼立刻猛打方向盘。轮胎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，汽车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出去，几乎要冲出公路坠下悬崖。在这样的死亡漂移中，斯坦尼及时踩下了刹车，才终于避免了一场车毁人亡的惨剧。

斯坦尼心有余悸地放缓车速，打起精神，在仿佛没完没了的急弯中战战兢兢地穿行着。为了躲开追踪，他选择了这条并不熟悉的道路，几乎要了他的命。除了坠崖的风险，他还有一个担心，万一自己这辆老爷车抛锚，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。

好在运气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。在惊险地通过了一连串危机四伏的弯道之后，道路终于变得平缓了。汽车还算争气，没给他制造什么麻烦。他终于驶出了山间道路，前方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镇。

斯坦尼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，再次加大了油门。仿佛只一瞬间，他就已经置身于小镇那些低矮的房屋中间了。

这是一座宁静的小镇，只有一百多户居民。古老而简陋的房屋在阳光下也显不出丝毫亮色。石块铺就的路面倒还算干净，只是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。斯坦尼一边放缓车速，一边东张西望地查看着路标。

过了好久，他才不太有把握地停在一栋独门独院门前。

门铃响了好久，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才吃力地打开房门，疑惑地看着他。

但斯坦尼的反应却正好相反，一看见那个老人，心中的疑惑立刻就烟消云散了。